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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群雄共计讨少林
司徒明月蓦然睁开双眸,却见室内一群女尼正好奇地看着自己,羞辱之感复又充满臆,方才对死的恐怖感觉已消失无余,愤道:“姓段的,姑技不如人,栽在你手里,随便你用什么手段整治,姑我若是皱一皱眉,就算白在这世上走了一遭。”

 峨嵋一千女弟子群形耸动,怒不可抑,窃窃私语,似乎真要议定出几条毒计献给段子羽,好使他如法泡制。

 段子羽洒然一笑,道:“小姑,段某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整治你,待我慢慢想来,或许三年二载便能想出个好办法,那时再找小姑试试如何?”

 登时满室哄然大笑,连百劫师太也不芜然。司徒明月两颊青白,满眼泪水,若不强自忍住,早已籁籁落将下来,一时手足俱颤,竟说不出话来。

 段子羽心中颇为不忍,倒并非他心软,而是武林中人最重颜面,常常为一句话,一个眼色不对便抡刀动剑,以性命相搏,自己若一剑杀了她还则罢了,如此一位娇美如花的丽人,不知费了造物者多少苦心,一剑杀却岂非是焚琴煮鹤,大煞风景。

 段子羽肃容一揖道:“姑娘,在下虽非正人君子,也绝非轻薄纨绔之辈,适才多多有所冒犯,还望恕罪则个。姑娘如心存过节,岂不闻‘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,何不稍待时修武功,伺机而动?如此轻生,怎称得上英雄行径?”司徒明月见他居然以大义相责,淳淳劝,实感啼笑皆非。若说他又加戏弄,那满脸神情却又恳诚得无以复加,一时疑窦重重,更不知说什么好。室中诸人也是啧啧称奇,直感匪夷所思。尚未听说有何人苦口婆心,劝导自己的仇人不要轻生自戕,要多加珍重,修武功,好来时对付自己,人人想笑,却又觉笑不出来,只有百劫心中一凛,暗自思忖:“这二人莫不是前生结下的冤孽,不然何以如此?”一时触动心事,不咬牙切齿,须发皆竖。

 段子羽见百劫师太如此模样,以为她要对司徒明月辣手摧花,心道:“师太若再出手,我却不便再作护花使者了。”

 长袖一拂,卷往司徒明月盈盈一握的纤,随手挥出,笑道:“姑娘慢走,恕段某不送。”“司徒明月只觉身子一轻,从启开的窗格中不由自主地飞出,落到地面后却丝毫不觉震,才知段子羽劲力拿捏之准,实已到了相当高的境界,似乎已可与师傅杨逍一较短长。

 一时心中茫然失魄,掩面啼哭而去。段子羽送出司徒明月后,殊无愉之,反倒神情黯然。良久叹道:“这位姑娘强我多多,她还知有一个仇人,为报仇而活。我却空负一身血海深仇,连仇人都不知道。”

 峨嵋派中人和华山二老均知悉他的身世,听闻此言,也都唏嘘不止。

 高老者怒声道:“掌门师侄,此事包在我们哥俩身上,一定要查个水落那个石头出来。

 他***,连我们掌门人都敢欺负,分明是不给我们哥俩面子。他***,这些狗才就是死了,我们哥俩也要掘坟挖墓,剁上他六七百刀,个熊的。”他愈说愈怒,若非矮老者按住,直拔出刀来。

 至于拔出刀来做什么,便无人可知了。

 百劫把段子羽请至自己的房中,沉有顷,忽然笑道:“羽儿,我曾听一些武林前辈讲,尊府上出过几位皇爷风,处处留情,以至欠下一身风月债,闹得不可收拾。你是否也有这种秉?”

 段子羽登时面红过耳,他祖上的事欧九当然只对他说如何英风侠烈,威镇天南,这些风韵事欧九自是不会说,他也不知道。但听百劫师太如此说,当然实有其事。

 而且这话的深意他也一听即明,分明是有感于司徒明月之事而发,一时殊难措辞。

 百劫师太见他一脸尴尬相,缓缓道:“羽儿,你现今也是一派尊长了,有些话我本不该说。但你初涉武林,尚不知江湖风波之险恶,你风倜傥,卓尔不群,固然是好,如若在‘情’字上勘不透、打不破,留情过多,便如蚕自缚,那时悔之晚矣。我这话也只是未雨绸缪之意,望你常思此言,或不无益处。”

 段子羽道:“谨记师太教诲。”百劫忽然一转身,面对漆黑的窗外,良久道:“在你这个年纪上,又有谁当真勘透情之一关,茫茫红尘,尽属情劫。”

 段子羽听她语声凄楚,瘦削的双肩竟微微有些颤动,大是骇异,却又不敢说什么。

 百劫伸指击案道:“问世间,情是何物,直教生死相许?天南地北双飞客,老翅几回寒暑。欢乐趣,离别苦,就中更有痴儿女。君应有语,渺万里层云,千山暮雪,只影向谁去?”

 语调凄凉悲楚,隐隐有哽咽之声。段子羽也感心中一恸,轻声道:“师太。”

 百劫转过身,似是一怔,一瞬间竟忘了段子羽也在室内,才知自己过于忘情,竟尔在晚辈之前失态。她为人轩昂磊落,却也不加掩饰。段子羽见她面泛红,眼角边犹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,忙低下头来。

 百劫强笑道:“羽儿,回房歇息去吧。”

 段子羽转身退出,回至自己房中,却更无睡意,脑中所现均是百劫师太歌时的神态,竟不泪落,为之难过。

 次,百劫师太率众回峨嵋,乃与段子羽依依而别。

 段子羽直至她们消失了踪影,才和华山二老乘马疾驰,赶赴华山。

 三人三骑迅疾如风,傍晚便已赶至咸,三人拣了一家大客栈落宿,吃饭间才惊觉,四周坐的四五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,囊鼓鼓的武林中人。

 段子羽迭遭暗算,触景惊心。矮老者见状低声道:“这些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,其中各门各派的都有,不知又要闹什么子。”段子羽知道这位师叔是成了的老江湖,虽然言语不多,却是言则必中,与那位高师叔恰恰相反,两人一辈子老搭档,委实是一副妙对。

 却听一大汉骂道:“他***,魔教还没杀光,从哪块石头里蹦出个天师教来,比魔教还还毒,凭什么他们能寻宝,不让别人寻宝。”又一女音叹道:“师哥,咱们技不如人,这口恶气也只得咽了,何况这次丢脸的也非仅咱们昆仑派。”

 矮老者悄声对段子羽道:“那桌坐着的是昆仑派的,男的道号西华子,女的叫卫四娘,俱是昆仑长老,看来栽在夭师教手上了。”

 段子羽侧头一看,果然围坐一桌的四五人身上都挂了彩,有两名二十多岁的后生俱残一臂,神情颓丧,如丧考妣。

 另一桌一人道:“卫四娘,阁下此话何意?昆仑派栽便栽了,为何刮答上别派?”

 卫四娘冷然道:“我道是谁呢,如此胆雄气壮,原来是七手童子吴大侠。我只说‘非仅我昆仑派’,可没敢牵扯上丐帮啊,吴大侠何必如此动怒。”

 段子羽循声望去,果然是七手童子。他人本矮小,坐在椅上如八九岁孩童一般,不留心看,直还看不到,心里登时想起史青来,忙游目四顾,却没看到,大是失望,人想起她所中“十香软筋散”的毒不知解了没有?心思杂乱,焦虑不安。

 七手童子单恋丐帮帮主史红石是武林皆知之事,却无一人敢在这两人面前提起,一则丐帮势大,等闲门派得罪不起;二则七手童子行事毒乖僻,一旦沾上了他便不死不休,后患无穷。昆仑派远在西域,虽闻七手童子之名,也泯然不惧,是以卫四娘一句话便得罪了丐帮和七手童子两大强敌。

 七手童子被说中心病,恚怒异常,但他为人毒,并不作声,卫四娘以为他怕了昆仑派,大是得意,受挫于夭师教的晦气也出了不少。

 矮老者微笑道:“卫四娘要倒霉。”段子羽与七手童子打过交道,深鄙其人,若非看在他是史青的师傅份上、早过去将他打翻在地,以雪那一篷喂毒暗器之仇。此时却笑着静观其变。

 卫四娘正饮酒问,忽感背上有一条茸茸的东西在爬,又凉又滑,蓦然尖声大叫起来。

 她虽已成名多年,在武林中名头也甚响亮,但究是女,已感到背上是条毒蛇,不由得想到丝丝吐着冷气的毒牙,直吓得三魂六魄走失大半,瘫在椅上竟不会动了。

 西华子和几名昆仑弟子大惊失,细看她周身并无伤痕,更没见有人出手对付她,一时不明所以,更不知所措,卫四娘已感到蛇在吐着冷气,几枚冷硬的牙齿咬进里,更尖声大叫,面无人。这般大叫本是武林高手宁死也不敢丢这个的,卫四娘一时恐慌过度,定力全失,已与平常人无异。

 段子羽侠义心起,便过去解救,忽见剑光一闪,一柄剑已斩在卫四娘背上。西华子大怒道:“直娘贼,敢害我师妹。”手中长剑出,刺向那人,那人口手一剑正搭在西华子的剑上,沉声道:“西华道兄,我是武当俞二。”

 西华子只感这一剑似是刺进石里,刺不进,拔不出,心中更恼,大嚷道:“武当俞二怎么样,武当势大气、就能随便害人?”两名全手全脚,略带轻伤的弟子闻声即上,大有拼命之势。

 卫四娘喝道:“不得无礼,是俞掌门救了我。”她衣服里落下两截蛇来,血迹殷然,四周人一看,登时群情耸动。

 俞莲舟这一剑觑得极淮,虽隔着衣裳,仍准准斩在蛇的七寸上,卫四娘衣裳已破,出背,剑斩处却连痕迹都没有。段子羽更是倾服,眼力准这一点他也不难作到,但拿捏劲力已到炉火纯青,厘毫不的程度,却远为不如。武当派威震天下,与少林称双峰,武当掌门果然是绝顶高手西华子见状,一时反应不过来,却见俞莲舟伸出左掌对七手童子道:“吴大侠,卫四娘言语虽有得罪之处,受了这场惊吓也尽够了,请赐解药。”

 西华子这才明白,卫四娘端坐闭目,显是运气抗毒,又见毒蛇黑得发亮,身上白点也是闪闪发光,蛇口犹支出四獠牙,他认得是巨毒的“漆里星”,一旦咬上人,一时三刻便能要了人的命。大吼道:“狗贼,快拿解药来,不然道爷把你挫骨扬灰。”

 俞莲舟喝道:“西华道兄,一之为甚,其可再乎?若救令师妹的命,就别作声。”俞莲舟为人深沉,喜怒不形于,久做掌门,更具威严,这一声断喝吓得西华子登时脸上横筋暴跳,满肚子“直娘贼”一句也不敢骂出来,唯恐一出声真断送了师妹的命。

 俞莲舟继续道:“吴大侠,解药。”他心中焦急,知道只要拖个一时半刻,神仙也救不了卫四娘,是以连“请赐”二字也省了,语气强硬之至,只要七手童子敷衍搪,便要剑下无情了。

 七手童子自忖不敌,只得满心不愿意的把解药掏出来,一粒红的药丸人卫四娘口中,一粒捏碎,敷在四个齿痕上,须臾,卫四娘满脸的黑气渐渐退落,四个齿痕上黑血汩汩出,不久便转红色。

 俞莲舟知卫四娘已无患,心中大松一口气,笑道:“西华道兄,你还跟在下较劲作甚?”

 西华子这才发觉,两剑仍搭在一起,而自己也忘了停发内力,大是尴尬,一剑,轻轻易易地开了,其实俞莲舟怕他动误事,一直运起武当内功粘住西华子,此刻劲力一收,西华子才得以回剑去。

 七手童子冷冷道:“俞掌门,您是武林泰斗,您的话我七手童子有七个头,八个胆也不敢不听,可现今您解了昆仑派的围,将来他们寻起梁子来,我一孤魂野鬼,又有谁解我的围。”

 有一损的人笑道:“有丐帮…”不待他说完,其同伴已捂住他的嘴,那“帮主史红石”几字总算堵在口中。

 七手童子横眼望去,已将这人的形貌牢牢印在脑里,那人已觉失言,一触到七手童子阴冷如蛇、恶毒至极的眼神,吓得股粟不止。不待七手童子找上门,当天晚上便胆裂而死,此是后话。

 俞莲舟笑道:“吴兄,俞二岂是作事有始无终的人,昆仑派人若动吴兄一,俞二当以十倍奉上。”

 昆仑派自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和“太上掌门”班淑娴亡命少林后,也是一不如一,现今掌门由何太冲的女弟子詹继任。但昆仑毕竟名列六大门派之中,六手童子也不能不有所畏惮,听俞莲舟此话一发,心中笃定。知道昆仑派绝不敢加一指于自己身上,笑道:“俞掌门言重了,在下短命一条,岂敢和俞掌门金玉之体相提并论。”

 俞莲舟淡然一笑,径直向段子羽一桌行来,老远拱手道:“两位前辈,真是有缘,竟在这里见面了。”

 华山二老忙站起还礼。段子羽见俞莲舟武功绝顶,侠义心怀,谈笑之间化解了一场极大的梁子,心中暗道:“这才是武林名家风范。”先时韦一笑在古庙中攻击他时,宋远桥、张松溪等均作壁上观,不伸手救援,若非百劫师太适时赶到,为他疗治“寒冰绵掌”,他早已命丧黄泉了,是以对武当派一直耿耿于怀,不能释然,如今竟因俞莲舟一人大为改观,见俞莲舟快步行来,谦恭有礼,站起身一揖到地,道:“武林后学段子羽拜见俞前辈。”他已是华山掌门,与俞莲舟地位相若,却以晚辈身份施礼,称“前辈”而不称“掌门”

 俞莲舟早见到二老之中主位上坐着一位面如冠玉,英气然的少年,心下疑惑,不知这少年是何等身份,居然使得华山二老纡尊降贵、左右相伴。见他大礼参至,便不轻受,两手一拂,笑道:“毋需多礼。”

 段子羽感到一股绵软纯厚的内力拂到,这一拜之势竟然拜不下去,暗叹这位俞掌门好深的功力,当下潜运内力,硬拜了下去。

 俞莲舟只使出三成力道,自度已足够,不料对方劲力更强,居然没托住,不有些惊诧,也暗笑这少年过于气盛,他涵养颇深,自不和晚辈计较这些。

 矮老者在旁道:“俞二侠,这是我们华山派的新任掌门,姓段,讳子羽的。”

 矮老者声音虽不高,却足以语惊四座。俞莲舟更是一惊,不及多想,忙还一揖道:“原来是段掌门,如此大礼俞二可当不起,多有失礼恕罪则个。”

 段子羽徐徐起身道:“俞前辈望重武林,侠名四播,受晚辈一拜亦是理所应当。”

 俞莲舟疑窦满腹,却又不好问,华山门户之事他自是知道不少,华山二老寻聘掌门之事他也早有耳闻,虽觉此事过于荒唐,但别家门户事武当派也难以参预,不料二老居然寻了一年少个继掌门户,而这少年看情形便是大师哥宋远桥口中所说的使九白骨爪的毒少年。

 可观其面,察其,却无丝毫毒轻浮之,一双眸子中紫气若隐若现,竟是内功已到上乘境界的样子,却又与大师哥所述不符,而名字又确然无疑。一时游移不定,只是他深沉至极,面上丝毫不显出来。

 高老者笑道:“俞掌门,难得相遇,一起喝上两杯可好?”

 段子羽也笑道:“请前辈赏光。”

 俞莲舟也颇想与段子羽亲近亲近,以便了解他的为人。

 武林六大门派素来携手抗击魔教,俞莲舟身为武当掌门,对华山派的兴衰荣辱也实甚关切,当下与段子羽主宾落坐,二老左右相陪。

 这四五十名武林人士几乎全为段子羽而来,一听段子羽之名已震骇不已,复又听他当上华山掌门,更是膛目结舌,均感匪夷所思。若非慑于俞莲舟的声名,早已一涌而上,拿人的拿人,抢经的抢经了。

 西华子为人憨直,颇感激于俞莲舟及时救了他师妹。他师兄妹俩均独身一世,情谊甚深,此刻见俞莲舟对段子羽极为客气,便走过来道:“段掌门,你的家被天师教占了,你的九真经带出来没有?遮莫也是被他们了。”

 此言一出,四五十双眼睛全盯在段子羽脸上,看他怎样回答。

 段子羽笑道:“前辈放心,那部看不懂,读不断的破本子早被我一把火烧了。”

 西华子跌足道:“你怎不早说,累得我们大老远的来争这劳什子经。”不少人在心中霎时间恨不得把段子羽一口口吃下肚去,最好连骨头都不剩。暗道,你看不懂,读不断,难道别人也和你一样笨,如此暴珍天物,死上十万次也难以赎其罪行。

 一人高声道:“段掌门以为我等都是三岁小孩子吗?这等骗人的话也说得出口,莫非足下便以骗人之术当上华山掌门的吗?”

 矮老者登即站起,冷冷道:“唐文亮唐三爷,你们崆峒五老名头虽响。却也不在我们兄弟的眼中。敢如此蔑视我们华山派,有胆子便站起来。”

 唐文亮离座而起,走到中问道:“出来又怎样,华山二老又有什么好心,抬这小子当掌门,分明是要独占九真经,待把真经骗到手后,便一脚踢开,也就是这小子年少无知,才落入你的圈套,我说这小子骗人倒是说错了,说你们兄弟才正合适。”

 其余人等无不和唐文亮一个心思,即便俞莲舟也颇存怀疑。华山二者最忌此语,矮老者也不多话,掣刀使砍,高老者早已在旁等候,一俟师哥动手,随即跟上,两柄刀一左一右,向唐文亮砍来。

 崆峒五老此番到了三位,另两位是宗维侠和常敬之,一见唐文亮上手,知其一人绝非华山二老之敌,常敬之喝道:“华山派以多为胜吗?”二人一晃身形,忙加入战局。

 四周人对此话却不赞同,人人均知华山二老自少及老向来是秤不离砣,从不与人单打独斗,不管敌手是多少,总是兄弟齐上,常敬之和宗维侠不过以此为籍口,真来个以多取胜罢了。但此际除俞莲舟外,人人无不以为华山派独了九真经,人人愤满臆,无不希望崆峒派取胜,最好将华山二老毙于拳下,大家乘机抢经。

 蓦见人影一晃,段子羽已抢身在宗维侠和常敬之面前,喝道:“崆峒出三人,华山派也是三人。”宗维侠在崆峒五老中位列第二,唐文亮第三,常敬之第四,此际宗维侠心忧三弟,一拳捣出,喝道:“闪开!”

 段子羽单掌倏出,沉声道:“未必。”拳掌甫,噗的一声,宗维侠只感一股柔绵韧的大力涌来,身形居然定不住,蹬蹬蹬连退三步,砰地一声憧在一张桌子上,宗维侠这一撞何等力道,登时整张桌子飞起,丁当之声大作,这张桌子连撞翻四张桌子劲力方歇,有两名见机稍迟,没及时跃起避开的人竟被桌子挤撞得大声惨叫,伏地不起,本想幸灾乐祸看两派相斗,却不虞遭此池鱼之殃。

 常敬之见二哥被击退,“咦”了一声,大是诧异,崆峒五老中以宗维侠的七伤拳练得最为到家,常敬之以为二哥一时托大,没运足内力,才被震退,当下运足了内力,呼的一拳击出。他外号叫作“一拳断岳”,这一拳之威实非等闲,拳风烈烈,威势骇人。

 段子羽左足略撤,身子微弓,口中微微“咕咕”两声,将蛤蟆功运至掌上,双掌疾出,撞在常敬之拳上。喀刺一声,常敬之右臂寸寸断折,身子翻起,撞在一人身上,那人接着飞出,又撞在另一人身上。这人是巫山派的一名硬手,眼见一枚弹向自己撞来,两掌齐出,准备将之拦住,不料双掌甫着那人身体、巨力涌来,双臂齐折,飞出门外,尚未落地,陡听一人喝道:“回去”,在他上一托一旋,他又飞回屋内,屋内人不知细故,还道他轻功了得,自行折了回来,两名巫山派人大声喝彩,待见他手臂软软垂在体侧,面色惨白,方知是喝了倒彩,一时掩口不迭。

 段子羽这一记蛤蟆功霎时间击伤三名好手,常敬之撞中的那人功力较弱,肋齐折,伏地呻,大有性命之忧。

 室内诸人见段子羽一掌之威如是之猛,一时噤口不得作声。

 华山二老见掌门人神威凛凛,两掌把久负盛名的崆峒二老打得一退一伤,精神陡振,两柄单刀舞得急如风雨,眼见唐文亮左支右绌,败象已呈,不数招内便要伤于刀下。宗维侠不及察看常敬之伤势如何,面色铁青,眼睛充血,呼呼两记七伤拳击出,状如疯虎,迹近拼命。

 段子羽重施故技,两掌拍出,仍是蛤蟆功。他迭遇奇缘,先是欧九为他盗得武林至宝“九真经”,自十岁时便研习此经,内功底子极为醇厚,虽限于年岁,对经中秘奥之处难以尽悟,但自被百劫师太以绝世神术“灌顶大法”打通小周天后,又服食了天师教至宝“先天造化丹”,周身脉道一齐打通,内力之强已是骇人听闻。再经修习“天雷剑法”,与九真经两相印证,原来亘心中的许多武学难题遂刃而解,涣然冰释。所谓“一法通,百法通”,九真经和天雷剑法俱是前辈先贤耗毕生血,溶铸天下武学于其中的武学宝典,段子羽以此印证蛤蟆功,虽非全符欧锋的要旨,但殊途同归,这一掌之威足以与欧锋并驾齐驱。

 宗维侠虽知自己武功高出四弟有限,此际为救三弟唐文亮,也惟有不计成败,性命相拼之一途。

 拳掌甫,砰的一声,宗维侠倒翻出去,只感浑身俱震,五脏沸腾。他也是武学名家,情知硬抗惟有受伤更重,空中连翻筋斗,化解来力,一拳击在墙壁上,将来力卸在墙上,登时打出一,落地后犹然立足不稳,跌坐地上,口中一甜,一股血了出来,知道所受内伤不轻。

 华山二老陡喝一声,使出反两仪刀法中的绝招“万劫不复”,他二人恨唐文亮入骨,这一招毫不留情,竟将之斩于刀下。

 俞莲舟一见,大惊失,高声道:“刀下留人。”掣剑出,挣挣两声,点在两柄刀上,俞莲舟内力何等深厚,虽是猝然出剑,两柄刀也被开尺许,唐文亮早已不支,又见二哥,四弟俱被段子羽击伤,心中更慌,这一招“万劫不复”换了往日,他也极难应付,此际更只有等死一途,霎时间魂飞魄散,冷汗成

 段子羽本待出手拦阻华山二老的杀手,见俞莲舟出剑,便袖手旁观,待得唐文亮逃脱此劫后,笑道:“两位师叔,放过此人,免得让人说咱们以多取胜。”

 华山二老恨恨地看了唐文亮一眼,气犹未,听段子羽如此说,只得悻悻归座。

 俞莲舟见段子羽对付宗维侠和常敬之,手段颇辣,很不以为然,想起大师哥述说此子辣手摧杀颜垣等人,心中忧虑更深,华山一派由此子入主,不知是福是祸。华山又是六大门派之一,于武林命运关连甚巨,是以不生忧。此际自己虽格开二老的杀招,他只须在旁补发一掌,便可立取唐文亮性命,不料他却释而不杀,不知何意,直感匪夷所思。

 段子羽拱手笑道:“烦劳前辈出手,真是过意不去,多多谢上。”

 俞莲舟凝视他有顷,不知此话是否讥讽他多管闲事,要知他这般救下唐文亮,于华山二老颜面有损,段子羽即便耿耿于怀也是当然。但见他眸子清澈,神态恳诚,不似作假,方知他襟也甚宽博,心下颇喜,拱手道,“段掌门客气了,俞二心急救人,多有冒犯,勿怪为幸。”心中却参详不透此子如何出手这般毒辣。

 其实段子羽神功初成,在劲力拿捏上犹未到俞莲舟这等名家宗师的境界,崆峒五老名垂武林数十载,段子羽岂敢不全力以赴,却非他存心如此了。

 唐文亮虽逃脱生死网罗,顷刻之间却浑然不知生死,待得醒觉,羞辱之感远甚于死在刀下,见段子羽就在身旁,一拳击在他背上,以中怒气。

 俞莲舟喝道:“不可。”出手阻拦已是不及,段子羽佯作不知,运气于背,硬受了一拳,唐文亮倾尽全力打在段子羽身上,只觉如陷进一堆棉花里,浑无受力之处,内力也如滴水入海,不见踪影。待要收拳,拳头却被在背上,连运内力,却拔不动丝毫,一时恨不得立时死了方好。

 俞莲舟也颇讶异,料想不到段子羽内力已至如此境界,方出言为唐文亮求情,段子羽已知其意,笑道:“前辈请落坐,待晚辈敬您三杯。”径自向桌边行去、唐文亮蓦感拳上一轻,自己方运力回夺,竟蹬蹬蹬连退数步方始站定。

 宗维侠静息片刻,略感好些,见此状微声道:“三弟,走吧,改再到华山领教段掌门的功夫。”

 段子羽笑道:“随时恭候大驾。”

 三人相扶着,脚步瞒珊走出客栈,背影甚是凄凉。

 室内神山帮、巫山帮、海沙派、巨鲸帮等人收拾起桌椅,重唤酒菜,默然饮酒。段子羽神功一展,这些人便即明了:段子羽绝非看不懂读不断九真经,而是将经上功夫练成了,见他武功高明之至,心知纵然宝经在身,也难以硬夺。但九真经对习武之人惑力委实太大,竟无人肯舍之而去,都在心里盘算着用什么损手段能将经夺到手。虽是各怀心腹事,念的实则是一本经。

 卫四娘毒伤已愈,走到俞莲舟座前申谢援手之德,俞莲舟忙谦逊让座,笑道:“卫女侠,贵派距此遥迢万里,何以讯息如是之灵,也来凑这场热闹?”

 卫四娘面颊一红,笑道:“敝派并非为此事而来,先师铁琴先生和先师伯都丧生在少林寺秃驴手上,这等深仇大恨敝派岂能不报。我和师哥不过打个头站,敝派掌门随后继至。风闻此处九真经又现,咱们习武之人谁不想得到,不想却遭此横祸,若非俞二侠鼎力相援,真要埋骨此处了。”

 说罢恨恨看了七手童子一眼,七手童子有俞莲舟的话作倚仗,泯然不惧,悠然自得地饮酒吃菜。

 俞莲舟知道当年昆仑掌门人铁琴先生何太冲和其师娣班淑娴,为寻找谢逊,冒险闯入少林寺后山,希冀夺得屠龙刀,得到其中所藏的九真经,竟命丧少林三大神僧的“金伏魔圈”下,昆仑派遂尔凋落。(事见《倚天屠龙记》)听卫四娘说,昆仑派要大举向少林寺复仇,这虽是情理中事,却颇为不自量力,何太冲和班淑娴在世时,昆仑尚且不敌少林,此番盲动何异于飞蛾扑火。当下便想劝阻,却又殊难措辞,是以沉良久,方开口道:“卫女侠,此事已隔多年,当年误伤尊师和尊师伯的三大高僧并不在少林寺中,想必已坐化多年了。贵派此举取消也罢,不如同到武当山上叙叙旧谊如何?”

 卫四娘黯然道:“师尊之仇何异于父母之仇,此仇不报,昆仑上下有何颜目见人,敝派此次纵然尽数血溅嵩山,也当向少林讨回公道,我和七手童子的梁子冲着俞二侠的金面,揭开不提。寻仇之事俞二侠就不必劝了,盛情好意昆仑上下无不感佩。”

 俞莲舟情知此事难以化解,听她语意决绝,只得连叹数声,沉默不语,心中筹思当尽快赶回武当,与大师哥、四师弟、六师弟赶往少林,极力斡旋其间,或许能换狂澜于既倒,无论如何不能坐视昆仑派毁于嵩山。

 段子羽在旁大起同仇敌忾之心,击桌道:“父母师尊之仇岂能不报?卫女侠,贵派何时上嵩山,段某虽浅薄,也当去摇旗呐喊,以助贵派声威。”

 卫四娘心中惊喜逾恒,若能得段子羽这样高手相助,昆仑派复仇有望,至少不会覆灭无余,口中推辞道:“这如何敢当,敝派之事怎敢累及华山派。”

 段子羽慨然道:“天下事天下人管,咱们武林中人行侠仗义,就是要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少林虽强,华山派却也不惧。”

 卫四娘怕他一时冲动,转头改了主意,忙敲钉转脚道:“敝帮定于下月二十八会齐嵩山,若得段先生相助,敝帮存殁俱感大德。”这几句话半是感动,半是做作,却也激动万分,老泪横

 段子羽道:“卫女侠放心,段某定会准时到达嵩山。”

 矮老者也道:“卫四娘放心,届时华山全派一定到达,与贵派同进同退,共死共生。”

 俞莲舟心中连珠价叫苦,若只有昆仑派到嵩山滋事,只,要武当四侠齐至,力下说辞,说动少林群僧不下杀手,令昆仑派知难而退也就罢了。虽说难办,总还有几线希望,如果华山一派卷入风波,段子羽武功既高,下手又辣,一场武林罕见的大火并势难避免,武当派纵想作个和事佬也是有心无力了。

 武林中人哪个不喜事,更都是看热闹不怕子大的人,一听昆仑,华山两派要合攻少林,登时声鼎沸,这个道:“卫女侠,算我们神拳门一份。”那个嚷:“卫女侠,海沙帮一定去为你们助威。”一时十几个门派争相加盟,少林派倒成了武林罪人,众矢之的。

 卫四娘拱手作了个罗圈揖,泣声道:“各位如此仗义,昆仑上下俱感大德。”

 正喧嚷吵闹得不可开,忽听一个少女清亮的声音道:“咦,这些人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。”

 这声音清脆悦耳,如黄莺鸣啭般动听,可一室群豪听见此音,如中魔法,登时缄口结舌,鸦雀无声。

 段子羽心中一,高声道:“是真儿吗?”

 那少女一惊,待得看清,惊喜叫道:“羽哥,真是你吗?”

 几步跑了过来,身形曼妙,直冲到段子羽面前,似投怀而入,一时喜极而泣,说不出话来。

 段子羽紧握住她一双柔软滑腻的小手,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,半晌方嗫懦道:“真儿,你的腿好了吗?”说完便知是句傻话,两人分别时张宇真早已跳如常了。

 张宇真一双妙目紧盯在段子羽脸上,秋波宛转,柔情无限,闻言噗哧一笑,道:“谢谢你挂念,没再被人打断。”

 段子羽脸上一红,颇为尴尬。

 张宇真高声道:“大哥,快来呀,段大哥在这里。”

 漆黑的门外龙骧虎步地踏进一人,甫进客栈,游目四顾,一见这些豪莽,双眉一皱,凛凛生威,威严的目光在每人脸上扫来扫去。这些刀头浴血,浑不把性命当回事儿的豪客,大概在这兄妹手下吃足了苦头,适才慷慨越的豪勇之气,霎时间灰灭无余,一个个低头垂手,屏气敛声,放轻脚步,夺门而溜,不少人连放在桌上的兵刃也不及携走。片刻之间走了个一干二净,只有俞莲舟和华山二老端坐不动。

 段子羽见此人一句话不说,便把群豪吓得如过街老鼠,忙忙地溜之乎也,定目望去,但见此人四十岁左右,燕颔虎目,眉目之间大具威严,颇有王者霸气。

 张宇真道:“大哥,这就是羽哥,总算找到他了。羽哥,这是我大哥,你也叫他大哥吧。”

 段子羽感激张正常救命传武之德,又对张宇真心有所钟,忙上前一步道:“段子羽见过大哥。”便拜下去。

 这人一步过来,十余丈的距离一步跨过居然毫不勉强,和常人走路无异,两手一托,段子羽只感他两手如山,竟拜不下去,方知那些人见了他如遇鬼魅,惶惶似丧家之犬,急急如漏网之鱼,实是事出有因,这位大哥的武功竟似要在俞莲舟之上。

 这人笑道:“段兄弟,不必如此,在下张宇初,奉家父之命前来保护兄弟,所幸你无恙,否则我还真不了这个差。”

 段子羽心中大是感动,不想张正常对他眷爱如此,居然令长子前来保护,想到自己若非服食“先天造化丹”,又研习“夭雷剑法”恐怕真不免于命丧霄小之手,哽咽道:“多谢张老前辈眷爱,小弟毕生难报大恩。”

 张宇初笑道:“这话就外道了。家君素来眼界极高,阅人如恒河之沙,赞许者极少,独独对段兄弟器重之至。惟恐这些江湖匪类闻风而动,前来夺取九真经,是以派我昼夜兼程,以尽保护之责,不想段兄弟不在,倒是给你看了这些日子的家。”

 俞莲舟话道:“我原以为能劳得动张少教主大驾保护的,除了皇上外,宇内便无第二人,不想段先生也有此荣光,倒是一奇。”

 张宇初冷冷道:“这位是俞二侠吧,阁下的话却也不对,皇上自有锦衣卫负保护之责,倒无需张某了。久闻俞二侠英名,今识荆,幸何如之。”他嘴上客气,语气却是冷硬之至,负手背后,神态据做。

 武当诸侠成名垂数十载,纵横武林所向无敌,一侠之名直可作金字招牌用,被人冷眼相待还是头一遭。俞莲舟涵养功夫甚深,不温不恼,淡然一笑道:“张少教主乃当今贵人,今人得见,实是有幸。”起身对段子羽和华山二老道:“段先生,两位前辈,在下身有要事,不克相陪,就此告辞,来再会。”拂袖而去,段子羽和华山二老拱手送别。张宇初视如不见,张宇真全副身心都在段子羽身上,更是不知不觉。

 段子羽道:“大哥,这两位是小弟的师叔,华山派两位长老。”

 张宇初点点头,算是见礼,华山二老久闻天师教张正常教主和张宇初少教主英才卓拔,武功盖世,已至不可思议境界,只是素来不涉足江湖纷争,是以虽久闻大名,却也今方识,知他贵盛一时,为人傲慢些也是常情,并不见怪,却也不上前见礼。

 张宇初微笑道:“前些时家君曾邀段兄弟入我天师教,被段兄弟峻辞,何以却入了华山派?”

 矮老者道:“敝派掌门之位久虚,是以请他入主华山。”

 张字初道:“两位果然眼光独到,见识高超,段兄弟人中龙风,得他作掌门实是华山之幸,张某佩服。”

 二老见张宇初人虽倨傲,却是继百劫师太后第二个赞同他们这一荒唐举动的,大起知已之感,心中稍有的不快便即释然。高老者咧嘴大笑道:“张少教主,久闻你了得,从这几句活上就能看出来,真是英雄所见略同。”

 张宇初微一皱眉,略显不耐,若非看在段子羽面上,他一句话也不肯和这二老说,听他把自己和他们二老相比,略感不快。但旋即如常,笑道:“段兄弟,我们兄妹到了你的地面,又为你看了这些日子的家,你是否也应尽尽地主之谊,犒劳我们兄妹。”

 段子羽笑道:“便请大哥落坐,我们痛饮几杯。”

 张宇初皱眉道:“这里哪有什么好酒,还是到你府上去吧,外面车马已备,就请上路吧。”

 张宇真不待他答应,拽着便去。几人到了门外,果见十几匹马轩昂神骏,十余人手持火笼,侍立两侧,俱是神态恭谨,屏气敛声。

 一行人上马疾驰,十余名下人围绕一周,灯笼照得通明。张宇真和段子羽并辔而驰,不停地咯咯地笑着,给他讲述她和张宇初如何整治得前来夺经的群豪死去活来的轶事,段子羽听了,也大畅臆。两人说笑着,情意甚洽。张宇初在旁看了,微笑不语,见段子羽人品,武功俱是顶尖,果是人中龙凤,得妹婿如此,倒也称意。

 驰至中途,段子羽方始发觉,这十余名仆役模样的下人居然俱非庸手,无论疾驰,缓行,风大风小,平地还是崎岖的路面,一手所持的灯笼丝毫不晃,这份腕力,内力和定力放之江湖也是少见,在天师教中不过居仆佣之辈,对天师教的实力大为惊诧。

 黎明时分,赶至段子羽故居,晨光曦微中,一座好大的道观矗然现于眼前,道观匾额大书“三清观”三字,笔力拔,段子羽视力特佳,见题款居然是“朱元璋”三字,还盖有玉玺图章,他虽久居密室,改朝换代的大事还是知道的,更知道朱元璋便是当今的朱皇帝。

 张宇初笑道:“这道观是皇上敕建的,就为保护段兄弟起居。”

 段子羽大是反感,苦笑道:“这位皇上不是要敕令我出家作道士吧。”

 张宇初笑道:“这倒不是,而是想让你当别个,就不知你肯不肯屈就?”眼中颇是神秘。  m.iM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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